林弈的目光死死盯着祠堂门槛上那只探出的青黑色鬼脚上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
那东西就停在那里,半只脚掌踩在湿漉漉的石头上,凝固的暗褐色斑块在微弱的灯笼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,一动不动。
“跑!
快跑!
别回头,离开村子!”
林弈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死寂的雨幕和众人被恐惧冻结的思维。
恐惧终于化作了求生的本能,王蔡坤发出一声不成调的怪叫,第一个转身,跌跌撞撞地朝着来时印象中的村口方向冲去。
李浩连滚带爬的紧跟其后,陈薇、赵小雅和苏婷三个女生更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,哭喊着互相拉扯着往前跑,秦喆脸色煞白,右臂那诡异的麻痹感还在持续,但他也咬着牙,踉跄着跟上林弈。
“弈哥!
那玩意儿好像没动?”
秦喆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喊。
“别管!
先跑出去再说!”
林弈低吼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扭曲的房屋轮廓和泥泞的道路。
祠堂门口那诡异的静止,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,反而像一张无形的大手,掐得人喘不过气,他知道,这绝不是结束。
一行人在暴雨和黑暗中疯狂奔逃,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,雨水糊住了眼睛,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朝着他们认为的村外冲。
周围的破败房屋在雨幕中扭曲晃动,像一个个沉默且在不断嘲笑着他们的鬼影,风穿过空洞的门窗,发出更加凄厉的声响。
跑!
拼命地跑!
心脏疯狂跳动,肺部火辣辣地疼,不知跑了多久,感觉己经穿过了大半个村子,前方似乎应该就是那片吞噬了他们汽车的森林边缘了。
然而,当跑在最前面的王蔡坤和李浩猛地刹住脚步,发出绝望的惊呼时,紧随其后的林弈心猛地一沉。
“不!
不可能!!!”
王蔡坤的声音带着哭腔,指着前方,浑身颤抖起来。
林弈抹开脸上的雨水,定睛看去。
前方,根本不是什么森林边缘!
几盏昏黄破败的灯笼,在风雨中摇曳着微弱的光,映照出歪斜破败的土坯房轮廓,脚下,依旧是那条混杂着碎石和腐叶的泥泞土路。
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,就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,那座如同巨大黑色棺椁般的破败祠堂,依旧正沉默地矗立在暴雨之中,祠堂门口那歪斜的石阶上,青苔在灯笼微光下泛着湿滑的冷光。
他们绕了一圈,又回到了原点!
祠堂那扇被推开一道缝隙的漆黑大门,依旧如故,门槛上,那只青黑色的鬼脚,依然保持着探出的姿态,稳稳地踩在那里,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!
仿佛在无声地宣告。
你们,逃不掉!
“这难道是鬼打墙?”赵小雅瘫软在地,失魂落魄地喃喃,彻底崩溃了。
“完了!
我们完了!”
李浩也一屁股坐倒在泥水里,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“操!
老子就不信这个邪!”
秦喆红着眼睛,右臂的麻痹感似乎也化作了某种疯狂的驱动力,他喘着粗气,猛地转向另一个方向。
“这边!
跟我走!”
他带头朝着一条看起来更窄,更偏僻的小路冲去,绝望中的人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挣扎着爬起来跟上秦喆。
林弈眉头紧锁,他比秦喆更清楚,在这种地方乱闯,危险可能更大,但此刻,原地不动似乎更是死路一条,他只能紧跟在队伍后面,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
这条小路更加狭窄崎岖,两旁是更高更密的荒草和倒塌的篱笆墙,雨势没有丝毫减弱,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一切,脚下的泥泞更深,几乎要没过脚踝。
恐惧和疲惫像两座大山,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,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哭泣和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。
林弈走在队伍末尾,目光扫过每一个黑暗的角落,每一扇破窗,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。
按照先前看的那灵异论坛的说法,鬼遵循着某种杀人规律,如果能够找出鬼的杀人规律,能避免被杀。
林弈一开始完全不相信世上有鬼,就当看个乐子了,现在他不得不信了!
触发杀人规律的是风铃?
不,是张扬推门时风铃才响。
是推门?
但祠堂大门只是开了一道缝,那只脚就出来了,它停在那里,意味着什么?
它在等待?
还是它的活动范围有限?
秦喆手臂的麻痹又是什么?
是接触了尸体带来的诅咒?
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穿梭,却找不到出口。
不知又跑了多久,在极度的紧张和体力的消耗下,前方的秦喆似乎也迷失了方向,脚步变得迟疑,队伍在一条岔路口停了下来。
秦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声音嘶哑喊道:“妈的,这又是哪?”
林弈正要上前查看,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却骤然发出尖锐的预警!
太安静了!
除了雨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,刚才还充斥在耳边,同伴们压抑的哭泣和喘息声消失了!
林弈猛地抬头!
身前,空无一人!
只有瓢泼的暴雨织成的厚重雨幕,吞噬了狭窄的小路,泥泞的地面上,除了他自己刚刚踩出的脚印,再没有其他新鲜的痕迹!
王蔡坤呢?
李浩呢?
陈薇、赵小雅、苏婷呢?
还有跑在前面的秦喆呢?!
他们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!
上一秒还在身边,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一点声音都没留下!
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林弈的血液,他从小经历过许多事,心志远比同龄人坚韧,但此刻,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还是裹挟了他。
这不是简单的迷路,这是灵异的力量!
未知的灵异,无声无息地剥离了他所有的同伴!
“秦喆!!”
林弈厉声呼喊着,声音穿透雨幕,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。
没有回应,只有风雨的呼啸。
“王蔡坤!
李浩!!!”
他又喊了几声。
死寂,绝对的死寂。
仿佛整个世界,只剩下了他一个人,还有这无边无际的暴雨和黑暗。
林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他不能慌,慌就是死,他迅速观察西周。
小路向前延伸分岔,没入更深的黑暗。
走左边?还是右边?
犹豫了片刻,林弈选择了左边的路,脚步放轻,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限,每一步都踩在泥泞中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雨,似乎更大了,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,带走最后一丝体温。
林弈从背包中拿出手电筒,手电筒的光束在雨幕中只能穿透短短几米,就被彻底吞噬,周围的荒草和断壁残垣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。
走了不到一分钟,林弈的脚步猛地顿住,手电筒的光束尽头,不再是泥泞的小路或荒草。
一座建筑,突兀地矗立在前方。
不是荒村那种低矮的土坯房,它比祠堂小一些,但同样古老破旧。
黑色的瓦片残缺不全,墙壁是某种深色的砖石垒砌,爬满了厚厚一层,湿漉漉的青苔和藤蔓,在雨水中显得油亮而诡异。
一道同样布满青苔和裂痕的石阶通向两扇紧闭厚重的木门,木门的颜色是深沉的暗红,如同干涸凝固的血,上面布满了岁月的裂痕,门环是两个模糊不清的兽首衔环,早己锈蚀得不成样子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,这座古庙的屋檐处,悬挂着几串同样布满铜绿的风铃,它们静静地垂在那里,在暴雨中纹丝不动,散发着一种死寂的阴冷。
一座破旧古庙,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路的尽头,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,又像是被这诡异的雨夜和灵异的力量,凭空挪移到了林弈的面前。
林弈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,他清晰地记得,无论是之前进村,还是两次奔逃,自己以及同学几人绝对没有看到过这座庙!
它出现得毫无道理!
是陷阱?
还是某种生路?
他停在离庙门十几步远的地方,手电光仔细地扫过庙门,暗红色的门板上,除了岁月的裂痕,似乎还有一些更模糊的印记,像是某种干涸的污渍。
风铃无声,祠堂门口那只鬼脚带来的压迫感似乎被隔绝在了这片区域之外,但一种更难以言喻的寒意,从这座破庙中弥漫开来,无声地包裹了林弈。
同伴失踪,退路断绝,唯一的“前路”就是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庙。
林弈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郁水腥气和泥土腐败味的空气,他盯着那两扇如同通往幽冥的暗红庙门,眼神锐利,缓缓地,一步一步,踏上了那布满湿滑青苔的石阶。
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滴在石阶上,碎裂成更小的水花。
庙门紧闭,门缝漆黑。
他停在门前,缓缓抬起手,是推开它,首面未知的恐怖,还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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