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小饭刚把那张印着歪歪扭扭鸡爪符的“仙灵借符”，悄悄塞进李二毛的麻袋。
三个人蹲在牛粪堆旁，胖团在一边拱草，月色下的梧桐树投下斑驳树影。
空气里依旧缠绕着刚刚吵闹后的余温，谁也没开口，只有章七娘咬着牙盯着那符，像要把它看出个发财秘诀来。
“你看出啥来没？”
李二毛到底憋不住，先开口了。
章七娘从鼻子里冷哼一声，把卷轴收好，“看个屁！
要我说，这玩意儿顶多糊窗户用，能糊你们脸上当仙气吗？”
胖团呆呆坐在章七娘脚边，用胆怯的目光望着她，似乎在等新主意。
陈小饭揉揉鼻尖，嘴角压着笑：“七娘，你不是说会看符吗？
你不会也是借来的吧？”
“你才是借的呢！”
章七娘话说得快，耳朵却红了半截。
她把自己衣袖一卷，一副要揭底细的样子，“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家？
你们知道我是干啥的么？”
李二毛眨了眨眼，不等陈小饭问，抢过话头：“你不是道士吗？
小镇出了名的‘借符高手’，谁家祭祀都请你——还会唬小孩。”
“哈，道士？
那是假身份。”
章七娘瞧了瞧西下没人，声音压低，带着点子自豪，“我其实是江湖版的‘散财童女’，我爹是卖符的，大半符都是鸡毛掸子改的，你们用过没？
全镇就我最会吹。”
陈小饭挠挠头，有点喷笑的冲动，好不容易憋住。
“那你混这一身道袍，天天摆摊，就是为了卖杂货？”
章七娘昂着头，忍着破绽：“杂货？
能发财啊！
我看，你们别天天狗头鸡毛地混，不如跟我合伙干一票大的。”
李二毛一听“发财”，眼睛瞪出光：“怎么个干法？”
章七娘环视一圈，故作老练地指着牛粪堆背后的小庙，“咱们去小庙旁，给村民画个灵符，吹个‘祛邪除灾’故事。
谁家牛瘟鸡瘟，开价三十文，不还价。
再让胖团跑个几圈，人家便当真。
小饭你嘴皮子厉害，二毛你能装懂养灵兔，其实按我配方收点河水挂门口就行。”
胖团抖抖耳朵，像在为新身份做心理准备。
陈小饭两眼发首，咀嚼着发财计划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更不安地瞅向章七娘：“咱们不怕遇上真的怪力乱神吧？
前阵子鸡圈里闹鬼，老郑家丢了一只母鸡，结果村里都说仙人下凡了。”
章七娘轻蔑一拍胸脯，“怕啥！
我有祖传牛粪护符，嘎嘎灵！”
李二毛瞬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，像小时候铜钱藏在鞋底一样，开始憨憨地盘算利润。
就在气氛意外地凝聚时，牛粪堆背后窸窸窣窣响动，三人同时警觉。
未等他们弄清，两个黑影刷地蹿出，穿得比道士还假——头戴草帽、身披破麻袋，手里拎着木棍。
小庙那边居然有两个流浪汉模样的家伙朝他们凑过来。
“站住！”
章七娘下意识高喝，学道士腔调。
李二毛一把抱住胖团，陈小饭则随手就捏起一坨牛粪当武器。
黑影里那人呵呵一笑，声音吊着调子：“你们是不是那三个骗符的小贼？
庙头的老财主正找你们呢。
识相的留下符卷，跟我们走一趟！”
章七娘眼珠乱转，一副绷不住就要拔腿跑的架势，嘴上却骂得麻利，“你才是贼！
本姑娘行走江湖，全靠正气。
牛粪臭味都能驱妖，信不信让你尝尝？”
陈小饭两手发汗，嘴皮子厉害却怕事，趁两黑影没注意一边将牛粪团悄悄塞进二毛怀里，低声道：“二毛，你先上？”
李二毛憨憨站定，却突然灵光一闪，把胖团放到地上，高声喊道：“胖团！
上！”
本想壮胆，谁知胖团首接扑向地上的干草，嘴馋地啃了起来，场面一时间滑稽无比。
两个黑影愣住，章七娘机敏地趁机掏出鸡毛符，用力一甩：“我七娘祖传诛邪符，谁敢靠近，今天牛粪泡澡！”
黑影犹豫了下，见胖团傻气横生，章七娘咬牙切齿，陈小饭边找出口边捏符，感觉案情不妙。
气氛忽然怪异地紧绷，三个主角并列站在牛粪堆边，背后是被月光笼罩的小庙，面前是疑似地痞的小贼。
三股气场互相碰撞，像鸡圈里母鸡和花公鸡打架般尴尬。
陈小饭灵光一闪，突然朝黑影背后的小庙大喝一声：“鸢台真人来巡夜啦，难道你们还不让开？”
声音学得跟昨天早上那条胡同口的疯道士七分像，一下把那两个黑影吓得倒退三步。
章七娘顺势一声，“鸢台真人是我叔！
你们敢挡仙门路？”
李二毛掩嘴憋笑，“那我是不是得叫鸢台真人师祖了？”
黑影明显慌了，三步并作两步往庙头溜去，临走还不忘叼走了章七娘刚甩在牛粪上的唯一鸡毛符。
月光下的空气一度变得清冷，牛粪味挥之不去，但三个人的脸都笑得很得意。
章七娘整了整带着鸡毛的道袍，自豪里带点无奈：“你们看见没，这阵仗，江湖就得比胆大！
发财嘛，得先活命。”
李二毛拍了拍胖团的头，满脸认真：“咱们能把牛粪都用出花来，还怕什么仙门老大？”
陈小饭靠在梧桐树下，望着小庙亮起微光，喃喃道：“发财梦是好，命也得保住啊。
下回真碰见仙人，我先溜。”
三人笑闹着，踩着牛粪印回了镇口，谁也没发现，小庙背后那道虚掩的门缝里正透出一双盯人的眼睛。
夜色渐浓，他们的发财计划未遂，却又成了别人口中的“江湖传说”。
不知何时，风把一片鸡毛卷到了天边，正如这一场乌龙，也悄悄吹出了更大的风波。
最新评论